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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光曲


台北愛樂正播放著「月光曲」,我喜歡這首曲子,每次聽到都會想起K。

K搬去美國,一邊養病一邊在家裡的公司工作,一晃都快十年了。

她得過癌症,後來雖然穩定下來,保持定期追蹤,也就繼續工作。沒有工作是不勞心耗神的,每一個行業都是一個江湖,我們都在各自的江湖中浮沈。

K先是感覺到皮膚一直不舒服,不知是過敏還是長什麼斑癬,終於醫生開囗了,「能不能不要工作了?休養一下吧!復發指數一直升高。」

K是我的酒友,我們常常約在晚上十點之後見面,終於可以從辦公室脱身了。中山北路巷子裡有家爐端燒,是我們最常去的地方,可以喝點清酒,吃點燒烤。K去美了就沒再去過,後來這家店也收掉了,我在內心深處確實感到有些落寞,又無法與人言説。

K是位大小姐,出身很好,大學畢業時本來要當鋼琴教師,因緣際會被同學家族找去幫忙做精品,卻從此和精品事業結上不解之緣。

十八歲那年,母親帶她去日本,買了全套肌膚之鑰的保養品和化妝品給她,那是資生堂最好最昂貴的系列,「我的女兒當然要用最好的」,母親這樣說。

「可是回來之後,我一樣也沒用過,嫌它們老派,那一大箱後來也不知所終。」

K從上大學之後就塗紅色指甲油,手腳都是,抽煙喝酒都不避諱,「不煙不酒的人沒辦法當朋友」,她一直這麼說的。

有次我們都在香港出差,最後一天晚上約好吃飯,K説,「訂了一家上海菜餐廳,你知道嗎,我只是路過酒店下層的超市,居然有香奈兒酒莊的紅酒,一起共享啦」。

那晚,吃飯時喝了一瓶,不過癮,回到酒店又去酒吧喝掉一瓶,可是話好像還沒有説完,「去我房間吧!我還有一瓶香奈兒」。香奈兒酒莊的酒產量不多,只供他們集團內部使用,極少外賣,這是非常少見的例子。

我們有一位共同的朋友B先生,住在仁愛路巷子裡,他因工作關係,也是每個月世界各大都市輪流飛。只要B在台北,有時半夜我和K會去他的小豪宅喝酒,三個人都是單身,都為工作全力以赴,剩下的一點力氣只夠喝酒吃肉。

B的家裡備有K專用的玫瑰圖案煙灰缸和咖啡杯組,香氛蠟燭,酒窖則隨便我們選。我們常常待到兩三點才走,B會親自扶送我們上車。「管理員一定覺得我們兩個很奇怪。」「有什麼怪?K是B太太一號,你是二號」。不知說了幾次,每次説三個人都還是可以笑到喘不過氣來。

K去美後,一年最多回來一次,那裡乾燥溫暖比較適合她。有次回來,我們在B家歡聚,次日K説,「我不舒服,紅酒太厚重了,身體負擔不了,我以後還是喝白酒吧!」

此後,K只喝冰鎮完美的白酒,煙照抽。

「月光曲」曾經是她多年的手機答鈴。

她手上的那杯白酒,也像「月光曲」一樣,清亮皎潔,不與俗同。

Photo I 阿花小熊【飲酒過量,有礙健康。酒後不開車,18歲以下請勿飲酒】
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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